自俄乌危机演化为军事冲突,特别是俄罗斯军队进入乌克兰后,乌克兰和俄罗斯两国的经济生活都遭到了堪称毁灭性的影响,而受影响的还有在俄罗斯展开业务的一些国际企业。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当地时间2月24日,国际巨头纷纷宣布出于安全考虑,暂停在乌克兰的业务:麦当劳宣布暂停经营;雀巢暂时关闭了在乌克兰的3家工厂及仓库和供应链,涉及超过5000名当地员工;丹麦啤酒制造商嘉士伯在基辅和扎波罗热的两家啤酒厂停工……此外,多家物流公司和货运公司暂停向乌克兰发货。
虽然英美等西方国家并不理会乌克兰总理泽连斯基多次的武力求援,坚持表态不会军事介入这场冲突,但是对俄罗斯实施全方位制裁与已经成为西方舆论的主流声音。
当地时间2月26日,美国与欧盟、英国和加拿大率先甩出“金融核弹”,联合发表声明宣布禁止俄罗斯主要银行使用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国际结算系统。
SWIFT是全球最重要的国际收付电讯传送与交换处理体系与国际收付清算体系的基础设施,约有三百家俄罗斯金融机构SWIFT成员。2018年,伊朗50家银行被禁用SWIFT,伊朗原油出口下跌超过60%,货币里亚尔暴跌超过80%,在伊朗国内引发恶性通胀,不得不更换发行新的货币。
作为重要原油和天然气出口国,俄罗斯约占世界原油供应量的12%。停用SWIFT将对俄罗斯国际贸易的畅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引发高通胀风险,甚至可能产生能源危机。
不过“金融核弹”并没有带来西方国家想要的立竿见影效果,俄乌冲突仍在延宕。
最先扛起撤退大旗的是能源巨头英国石油公司。BP决定抛售其在俄罗斯石油公司的股份,为此可能会导致公司承受250亿美元的损失。
舆论高压下,跨国企业也面临“被自愿”的选择,它们必须以实际行动表明对乌克兰的支持,对俄罗斯的反对。
率先被乌克兰当局喊话的自然是市值排名全球第一的苹果公司。乌克兰副总理费多罗夫在社交平台上传了他写给苹果CEO库克的信件,他提出:“我呼吁你们停止向俄罗斯联邦提供苹果的服务和产品,包括屏蔽AppStore!”
库克第一份呼吁和平的回应由于态度模糊引发了欧美舆论的不满。在舆论的尖峰时刻,任何想不表明自身立场、当中间派的行径反而会遭到矛盾双方的指责。在片刻的犹豫后,苹果做出了决定。
当地时间3月1日,苹果宣布暂停在俄罗斯销售公司产品并限制苹果支付功能,俄罗斯知名媒体《今日俄罗斯》和《卫星通讯社》的应用程序已被从应用商店中移除。需要强调的是,苹果在俄罗斯没有直营实体店铺,是线上商店。
决定一出,乌克兰副总理费多罗夫立刻表示了对苹果的感谢。Strategy Analytics数据显示,iPhone在俄罗斯的年均销量大致为400万部。手机配件制造商Burga预测,停售会给苹果每天带来近400万美元的损失。
3月8日,苹果又宣布暂停App Store在俄罗斯的广告业务,禁止开发者在搜索结果中投放广告。
在俄罗斯智能手机市场占据最大份额的三星公司紧随其后,表示在“当前地缘政治事件”的影响下,公司将暂停向俄罗斯市场包括芯片、智能手机、家用电器在内的所有商品。
一系列互联网巨头相继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表态,谷歌、Meta、Netflix暂停了在俄罗斯市场的部分广告业务和网络服务;迪士尼、华纳等多家公司暂停电影在俄罗斯上映;微软、动视暴雪、EA、Epic、育碧等公司宣布在俄罗斯市场暂停游戏售卖。
撤离俄罗斯代价会更大
线上经营为主的企业抽离起来相对还容易,在俄罗斯有大量实体店铺和线下生意的西方企业撤退起来的代价会更大。
对诸多跨国企业而言,拿下一个大市场并不容易。许多消费品公司或许在俄罗斯付出了几十年的努力、花费了诸多的资源才能取得现在的成绩。一旦采取停业行动,不仅会给今年的业绩带来影响,更重要的是很可能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回到俄罗斯主流视野了。
在中国市场崛起前,俄罗斯是欧洲奢侈品牌最看重的市场之一,不过近几年已风光不在。随着爱马仕、卡地亚率先宣布关闭俄罗斯门店,LVMH集团、开云集团、香奈儿相继表示退出俄罗斯市场,不仅门店关闭,线上商城也停止运营。
面向巨富的公司走了,巨富们可以“打飞的”去欧洲消费。面向普通消费者的公司一旦关门,想重振旗鼓,赢回消费者就难多了。
3月3日,瑞典知名家居用品商店宜家宣布暂停在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运营,同时停止商品进出口。宜家表示,战争导致供应链和贸易条件严重中断,此外,宜家表示向乌克兰民众提供紧急救援,捐款4000万欧元。
消息发布后,俄罗斯的宜家店铺出现了抢购潮。
从2000年进入俄罗斯市场,宜家是在俄罗斯表现最好的欧洲品牌之一。据路透社报道,宜家在俄罗斯拥有17家门店、1个配送中心,3个生产基地和50家一级供应商,宜家的1.5万员工会在未来3个月收到基本工资。2021年财年,俄罗斯是宜家全球的第十大市场,零售额16亿欧元,占宜家总收入的4%。白俄罗斯则是宜家重要的木材供应国,2020年的交易额超过24亿美元。
宜家预计,因原材料成本和运费飙升,本财年将平均提价12%,高于此前预测的9%。
在制裁阴霾之下,欧美企业撤离俄罗斯有代价,但继续经营的代价或许更高。由于在冲突爆发后表现沉默,包括麦当劳、可口可乐在内的一系列美国零售业巨头在社交平台上遭到了疯狂的围攻,“抵制麦当劳”“抵制可口可乐”一度登上了推特热搜榜。
3月8日,麦当劳宣布将暂时关闭在俄罗斯境内的850家门店,但是会继续支付6.2万名员工的工资。随后,在俄罗斯拥有超过1000家门店的肯德基也宣布停止营业。肯德基称,俄乌冲突导致美国和国际社会加大经济制裁力度,从而对公司产生不利影响。
3月9日,可口可乐和百事相继宣布暂停在俄罗斯的部分业务,但是会继续销售婴儿配方奶粉等必需品。
撤离俄罗斯市场是“双输”
跨国公司敢于“下狠心”撤离俄罗斯市场也有维持经营只是费力不赚钱的考虑。
面对西方的经济制裁,当地时间2月28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针对西方不友好行为而采取特殊经济措施的总统令。总统令禁止俄罗斯人和俄罗斯公司向境外汇出外币以偿还贷款,或将外币转入其国外账户;俄罗斯出口商从1月1日获得的外汇收入中的80%将被强制结汇。
战争从来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撤离俄罗斯市场对国际巨头还是俄罗斯经济是“双输”的行为。
俄罗斯菲纳姆公司宏观经济分析部主任别列尼卡娅表示:“由于进口供给缩减的迹象日益明显,人们担心市场长期缺货,对外汇和消费品的需求增加,导致通货膨胀激增。”
俄罗斯国民经济和国家行政学院地区政策中心主任克利马诺夫认为,俄罗斯的通胀已经失控,今年物价可能上涨几十个百分点,但是他认为不会发生1992年的超级通胀。
俄乌爆发武力冲突后,俄罗斯跨国企业受到的影响更加难以估量。
在英美上市的俄罗斯企业市值几乎“灰飞烟灭”:全球最大的纵向一体化石油天然气公司俄罗斯卢克石油股价暴跌99.7%;俄罗斯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商Novatek暴跌99.6%;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暴跌了95%,并宣布退出欧洲市场……
无论局势有多么混乱、市场有多么悲观,总会有逐利的资本在其中寻找着赚钱的商机。俄罗斯企业一落千丈的股价在华尔街投资者的眼里则是“抄底”俄罗斯资产的好时机。
摩根大通在研究报告将三家俄罗斯能源及钢铁公司债券升至增持评级,还把卢克石油看作是俄罗斯的“最佳复苏投资”;高盛下场买入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和俄罗斯铁路等公司未来两年到期的公司债;一份美国证监会的文件显示,巴菲特的伯克希尔公司连续三个交易日大举买入西方石油公司的股票。
美国国会议员伊丽莎白·沃伦猛烈抨击投行的“常规操作”,她在推特上表示:“像摩根大通和高盛这样的华尔街巨头从来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致富的机会,这将会破坏对俄罗斯企业的制裁。”
华尔街的行为无疑是给西方舆论的一记耳光,金钱至上仍是资本的真谛。